午后一点。
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杯焦糖摩卡,对面是一个安静的美少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那种安静。
记不清摩卡表面图案转了多少个棱角,抬头看了多少次她的脸,也只是相谈着。
语速不快不慢,心情不疾不徐——所有故事像已发生漂泊岁月里。
一天这个时候聊天很容易犯困,果不其然。
一九九五年冬天,雪很大。
幼儿园的老师说,这节课去庭院里玩雪吧。
庭院的地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直没脚踝。
在雪地上打滚,想要把银装素裹的世界装进自己的身体里。
雪还在下,松树的针叶终于承受不住积雪重量,不时掉下来。
“快来堆雪人!”
“不,我对那个没兴趣,来打雪仗——啊!”一个大雪球砸在阿创的侧脸,堵住了阿创的右耳!
……
第二年开春之后某天下午。
“今天的天好蓝,象调色板里面的颜色!!”阿创扯了扯旁边小朋友的衣服,忍不住耳语。
小小的教室里,此时正上着讲故事课。做着开场白的老师因为阿创的小声讲话,从面如春风变成了目光如炬,两秒钟以后——
“阿创小朋友,请你上来给小朋友们讲个故事——”
我这么害羞,老师你不用指望接下来有一个故事了。阿创内心独白着。
他红着脸,慢慢挪到讲桌旁边,按照既定的“作战方针”开始了沉默的拉锯战。
一分钟不到,显然,老师的耐心渐渐败下阵来。
“阿创,你在下面说话这么能耐,怎么不愿意和全班小朋友分享呢?……”开始谴责阿创。
既然沉默打败了耐心,何不以沉默继续打败谴责,赢的那一方无需改变,嗯嗯!阿创又制定了新的方针。老师见状,只能暂且让他回座。
全班小朋友都知道的,内向如阿创,进园一年从没讲过故事!
这一天放学,老师把阿创长期羞于给全班讲故事的情况告诉了爸爸。
爸爸回家,让阿创准备好一则故事。
阿创翻了翻故事大全,找到了一个“小熊的故事”。背下来,背诵到熟练。
隔天送阿创去幼儿园,爸爸告诉老师,阿创准备好给全班小朋友讲故事了,给他一个机会。
这天的讲故事课上:“大家静一静,有位小朋友给我们准备了故事,我们来一起听听!”老师念完了串场词。
阿创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慢慢走上前,不太流利地背完了“小熊的故事”。
效果没有在家好,但老师却出乎意料地表扬了阿创,为他首次敢于在全班面前讲故事。
从“小熊的故事”开始,后来又有了“太阳公公和雨婆婆”、“相依为命的翡翠鸟”……
“所以,我后来这么爱说话,大抵是受想要向当初的老师证明自己愿意并且能够给全班小朋友讲故事的潜意识支配吧。”
“看来当年老师倒是起到了教育作用呢。”
“饶是这样奇妙的经历,也不过是某个人的大事,确凿不会让其他人留下点滴记忆。”
“谁说不是呢。幼儿园以后,生命更加灿烂烟火般上演,那些烟火光辉早就湮没了这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其他有趣的事情也都湮没不见呢?”
“好想乘时光机回去看看。”
“是啊,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发生了七十亿分之一极小概率的交集。而这交集,确乎在时间的流逝中被遗忘。而若干年后,居然还能重新发生交集,这概率……”
“你说,如果有一个APP,从一出生就开始记录每个生命认识的人,供以后方便联系的继续保持交往,我们就不会惊异或者奇怪了吧。”
“很伟大的想法。但回忆究竟象沙,竟然遗失殆尽,只剩一二粒残存,未免太残酷了!”
“知乎上说,所谓少女心,就象圆周率3.1415926535……当中第二个1以及后面的小数,虽然绵延不绝,回味无穷,但是为了解题,只好全部省略。记忆又何尝不是如此,谁会用力记住那些小奇趣的记忆呢?”
“从那个时候以来,想要征服的世界,始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中间间隔了几多寒暑。那天的阿创,兜兜转转穿越时空,坐在了今天的咖啡店里。”
“所以阿创,你不过是想说,我们相谈就是为了和过去的自己见面而已嘛。”
“还有未来的你啊!”
看看表,午后十二点四十五分。
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杯焦糖摩卡,对面是空空的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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