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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微薄的暖阳穿透厚厚的雾霾,用尽最后的力量射进宽敞的食堂内,我吃完了最后一口饭。

摇晃着身躯走到清洁水池旁。目光忽然一亮——

“是六步洗手法!”我在脑中激动地叫了出来,传说中,只有外科医生才能熟稔使用并试图推广的绝对清洁双手污渍方法!

那双手,如柔荑。那肌肤,如凝脂。第四步掌心相对十指分开揉搓,每根手指都象极了雪域高原的圣洁蓝莲花花瓣,摇曳着,撩动我满是凡尘俗土的心。

“‘神舟十一号’和‘天宫二号’空间实验室于今日成功对接……”头顶的食堂电视机传来主持人欣喜的声音。

蓝莲花花瓣,我想跨过重峦叠嶂,把你轻轻捧起。

……

三天之后,阿创还是把蓝莲花少女约在了住地附近的一家小西餐厅。

“我只在包邮区活动,所以过几天就回沪了。”蓝莲花少女开场白。

低温三文鱼的妙处不在于腌制的盐水而是新鲜的鱼肉配合拍碎碾成汁的牛油果。后者清新解腻,散发着淡香。

阿创把目光从三文鱼的盘子上移开,静静地注目少女两秒钟。

眼睛不大不小,说话声音很轻,笑起来有酒窝,脸很瘦。不太吃东西,偶尔动刀叉,也会象小心拆开珍视的礼物包装盒。

相形之下,阿创觉得自己吃相不够雅观。如果把桌子两边的人比做音乐的话,有个俯瞰全局的人一定会觉得,他一只耳朵在听古典音乐,而另一只在听摇滚。

“没关系的,在克服了种种不利条件之后,我们还是见面了,这就足矣。”阿创决心打破略显阴霾的空气。

“所以你是在学少……什么语?”

“绍纳语。是津巴布韦的官方语言,非洲一个小国。”

“是要去旅游么?没听过的国家呢。你告诉我一个词罢。”

“Urare zvakanaka,晚安的意思。”

少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其实我知道的,那个津巴布韦币。”

“贫穷、黑人、矿产、野生动物,冒险家的天堂,旅行者的胜地。和其他落后的‘非洲’国家差不多,没什么…”

“还有内战。”少女终于呷了一小口蜗牛汤。

阿创习惯性地望向窗外,梧桐的第34片或者第多少片树叶挣脱躯干。

“不如就说说常识罢。”忽然转移话题道。

“常识?”阿创问。

“是的,譬如秋天不吃丝瓜……”

我的脑中一直在思考:通讯录全用诨号和代称来记录每个联系人,真的很方便。这是朴素的记忆筛选机制,让经年能够记住的留下,让忘记的索性溜走。但这只是个人的癖好——也许还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同。

“象吉他和贝斯这类弹拨乐器,越粗的弦会声音越低——这样的常识喽?”阿创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

少女表示肯定,“不如我们就来讨论一下醉酒驾车的感觉罢。

“你有过么?”

阿创略迟疑——因为这时候,西餐厅渐渐过了饭点,用餐的人少了,来者大多携带笔记本电脑或是《日和手帖》什么的书,插着耳机准备打万年桩。然后他回答:“并没有。也曾喝多过,可是后来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会是巴塞尔姆《我们有些人很久以来一直在威胁我们的朋友科尔比》那样拗口的书名……”少女抢白。

这个时候,阿创突然丧失了表达欲,开始用手——主要是大拇指和食指玩弄桌上的台布。

脑海中突然闪过苏富比拍卖行最新拍出的一幅画。野兽派的大色块处理,色彩缺乏渐变,红色背景,人物兀自坐在画面上方椅子上,面前的蓝色桌子……直教人头晕想呕吐。

我努力去想一位汪姓的舅舅曾经说的。他是历史翻案者,尤其对民国时代人物。承蒙其大力宣传,我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汪精卫当年血书“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豪壮情景,虽然总有些奇怪的气氛相伴。

少女读出了阿创脸上的漫不经心,提议结账走一走。阿创遂停止收缩他的PC肌,挪动身躯站起。

两人走出温暖的室内,傍晚的寒风扑面而来,阿创扫视到少女的睫毛,象是清晨打扫车的转动刷毛。他们同行过一个街口,接下来,一辆黑色的野马疾驰而过,车灯把寒夜的道路照得惨白。

少女说,就此别过啦,你也早点回去罢。又是一笑。

阿创和少女额头上的刘海之间,隔着霎时的友好瞬间。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入梦。

回到家,躺在客厅沙发上,钟表呆立在墙上。

原来钟表的嘀嗒声,真的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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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泽喵

本泽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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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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